「把拔,那個穿綠衣服的姐姐,是不是壞人?」

方偉達老師 2017年09月29日 撰 原刊於方老師臉書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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昨天我帶著舜舜從學校回家,經過一天,我很疲憊,因為是九月二十八日,在學校,除了學生約我開會,放了我一個早上的鴿子,讓我在研究室中枯等到中午,最後學生在下午只傳了一個簡訊來。我特別為學生買的咖啡,也等到涼,我心裡頭不太舒服。中午學校開會,下午急急忙忙返回家中,要去接舜舜。

晚上六點半的夜空,已經泛黑。長春派出所的紅色警示燈光已經閃出,一排警備車停在路口。

我向舜舜解釋,壞人才會翻過圍牆,壞人都是行不由徑,不喜歡走大門。舜舜一直在找尋壞人的蹤跡,他四下尋覓。當我們走到派出所門口的時候。有三個高一的女生,長得漂漂亮亮的,一個穿綠衣服的制服,黑色的裙擺;一個穿白衣服的制服,也是黑色的裙擺,一個顏色我們看得不太清楚,準備要翻牆。舜舜好整以暇,蹲在地上看,我要拖他拖不走。我心裡頭暗罵,「舜舜你會長針眼!」

一個穿綠衣服制服的女生對著穿白衣服的女生,嘻嘻哈哈地說:「是中山的才翻牆。」我有點瞪目結舌,這個「是死道友不死貧道」,要做壞事,也不要報校名。接下來綠衣制服女生準備跨坐在圍牆上,準備翻過校園的圍牆。

白衣服制服的女生在跨坐圍牆時,看到舜舜時,向舜舜說:「小朋友,這個行為不能學囉!」然後三個女生嘻嘻哈哈,準備同儕一塊兒翻過這一座矮矮的圍牆,只因為不想從這一所高中的大門走出來。我相信,她們是這一所高中的國中部畢業的,翻牆也許是她們國中畢業,考上一流高中後的的一種「成長祝福禮」。因為,已經沒有人可以管了。這是「母校」,也是「他校」的概念。

我只看到對面派出所的紅燈閃爍,一排警備車,直挺挺的僵在那裏。我也愣住了。當下,心裏頭想,這是一種錯誤示範,只想拉著小孩離開。

翻牆,不是都是等四下無人嗎?穿個高中學校制服,黑裙擺擺,漂漂亮亮的女生,當著一個五歲的孩子前面,當他走路放學時,跨坐在其他高中的圍牆上,居高臨下。還直接表演一種踰矩的動作,這是一種對於高中教育思潮的反叛?是對於道德規範的鄙視?還是出乎於一種好玩的心情,當五歲的小孩當觀眾,想要得到路人驚呼的掌聲?

也許,當年我對於台北市一流女中的觀感,是基於一種神話式的刻版印象。當年的綠衣、白衣和黃衣女孩,都是溫柔婉約,絕對不是像是現代電影版紅衣小女孩式地冷不防地嚇人。當然,我生活的是一種二十世紀的還有「警備總部」的高中生時代。但是,當我步入中年,看到這樣都市中一種高中生像是反抗浪潮似的襲擊,我不知不覺地開始了自我防衛。一種「只有我喜歡有甚麼不可以」的仿效開始發酵。明知道是不能學習的行為,但是只要是不尊崇,是否就是一種長大的象徵。但是,對面就是警察局派出所,是否就是象徵著一種校園內警察管不了;校園外,學校管不了。至於,在校園內和校園外的圍牆上呢?我看,就像是物理學家薛丁格所說的貓,薛丁格說:「只有當有人去觀測時,才會具體表現;如果沒人管他,就一直處於疊加狀態,這是一種是又死又活的狀態」。

女孩們,沒有人會管你跳不跳過圍牆,當天,我是個飢腸轆轆,只想趕快帶離孩子離開隔壁學校附設幼兒園的父親。但是,妳們的行為,引起了我對於高中教育的反思。

我們的教育,我不敢說,是處於又死又活的狀態。但是,當我們探討校園圍牆內和圍牆外的規範時,我只有想像,小孩子的道德成長過程中,我們當父母的,要自己教,絕對不讓外來的力量,斷絕對於道德良知和傳統倫理的遵循。小孩子可以頑皮,但是不能違反社會規範和學校規範(norms)。

我仔細閱讀了朱利安.巴吉尼的在《如果沒有上帝,想做什麼都可以?20個倫理學大哉問》(Ethics: The Big Questions)。他說:「道德的根基完全建立在我們能夠自然而然地設身處地,能夠理解他人的憂愁與苦痛,進而想要做出能對此有所改變的行為」。這個原理,和大衛.休謨所說的理論是相符的。他接著說:「這不是種可以產生理性原則的智識認知,而是一種情感認知,使得我們有從事利他行為的動機。」

因此,九月二十八日對於我來說,不是一種特別的日子,也不是甚麼偉大的日子。而是我要好好反思,我們的教育,是否在崩壞。我所見到,對於大學生反抗環境保護,解放「宿舍環境」,將生活搞得一團亂,將自我的知識建構在社會的痛苦之中。我思考的是,是否大學生將知識用於小聰明之上,搞到不必思考「行不由徑」的背後哲理。因為他們很聰明,很會抄捷徑,走短線,從效用主義最大利益進行思考,只考慮搞好小成績,而非立志協助於社會的進步。

現在我則開始思考,這一種下濾到高級中學的短線思考反動,是否已經讓純潔的高中教育,步入到了另一種「短線教育」的首部曲?當環境保護僅僅等同於社會規範,等於就是社會虛應故事中的道德崩解。如果,不是發自於內心情感的良知,環境的營造或是社會的建構,都等同於虛應故事。

九月二十八日,我看到高中女生,好像看到了紅衣小女孩的驚嚇,不是一位,而是被三位互為好友的驚嚇。這是一種主觀規範(subjective norms)的從眾行為,也是一種民粹主義譁眾取寵的基本原理。

我希望,舜舜不要覺得那是一種好玩的活動,因為我的機會教育已經絞盡腦汁,當環境逐漸困頓,所見到的都是負面教材,再怎麼棒的教學方法,也有教育枯竭和失敗的時候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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